Frans

先前发过的，大改，但就是改不好otz

官方设定下的少侠x方思明

恋人前提，算日常

“这一路，我陪你走，走到暮雪白头。”

雪满头

下雪了。

少侠在江南从未见过这般的雪景：万山静默，天地间一片白。他从山上匆匆赶回来，远远便望见自己那在雪中孤零零的茅屋。白雪覆盖住了屋顶，少侠一拍脑袋，才慌忙拿起扫帚，运起轻功，飞上屋顶扫雪。

这两年少侠的功夫大有所成，扫起雪来毫不费力。不到片刻，屋顶上的雪再无痕迹。少侠暗中得意，可转眼一想，倘若方思明在这儿，又要说他不务正业，白费了一身好根骨和武艺。当时他是怎么说的？

“学武功不就是为了更好的活着嘛，能用为什么不用？”

方思明一时找不到反驳的话，少侠借此机会毫不客气地亲了上去。

这么想着，少侠眉眼带上了笑。他坐在屋顶上，看满山景色。雪已经停了，可积雪一时半会化不开。这种景色除了在华山，少侠鲜少有机会见到。江南的冬天虽然冷，但很少有雪，而腊梅百合也开得热烈，没有半分冷寂之意。少侠并不是个耐得住寂寞的人，他甚至有些后悔在局势如此紧张的时候接下了这个任务。尽管这么天下来，他也乐在其中，只当是提前享受未来隐退生活，但闲下来时总会感到隐隐的无趣。

这样的生活再好，缺一人相伴，也教人不得滋味。

少侠叹了口气，他寻来纸笔，准备给方思明写封信，飞鹰传给他。只是笔已沾墨，却堪堪停在半空，少侠提着笔想了半晌，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他不愿提起自己的现状，拿自己的烦恼去烦方思明。思来想去，他只好简单地写下几个字。

“我想你了。”

 

第二天凌晨的时候，少侠就迎来了意外来客。

“我这不是在做梦？”少侠开了门，盯着站在门外的方思明一脸呆愣。方思明见此，勾起嘴角道：“那便当做你在做梦吧。”

少侠摇了摇头：“你这么惯我，我会习惯的，那就不好了。进来坐坐？”

方思明道：“那就是你的错了。我本不是为了寻你而来——我只是恰好经过此地，看你可怜，便来见见你。坐就不必了，我至多待片刻就要走。”

“当真？”
“当真。”

少侠失望地叹了口气，心中倒有些不是滋味。日思夜想的人忽然出现在自己的面前，他

一时竟不知道说什么才好，只好向前一步将方思明紧紧抱住。方思明比他高上一些，配合地微微低头，在他的耳边轻声说道：“怎么了？”

    他这才意识到自己的多愁善感，可一时之间也不想松手。

“没事，”他闷闷地说，“我想你了。”

方思明这才轻轻地推开他，少侠瞅见他的耳根红了起来，不由自主地露出一个笑来。

“你对我太好了，我怕我真的离不开你了。”少侠说，又觉得说得不恰当，连忙补充道：“当然，现在也离不开了。”

方思明道：“你今年可不是三岁。”他摆出了一个似是嫌恶的神情。但少侠又怎能不知方思明在想些什么——他现在怕是正高兴着呢。少侠轻快地说：“等我完成了这个任务，我们一起去洛阳赏花吧。”

方思明点点头算是同意了。谈起任务，他问道：“你还没有等到他？”

少侠摇摇头，对此有些发愁。方思明站在他的对面，已经开始蹙眉，好像随时都会一声令下，命令万圣阁的那些可怜刺客将这几座山从头到尾彻彻底底地翻查一遍。江湖总有传闻，说少侠与那万圣阁的少主关系非同一般，有几次遇难竟能寻得万圣阁相助，这便叫江湖正派瞧不起了。

少侠对此般说法向来是不在意的。他同方思明惺惺相惜，彼此爱慕，自然恨不得全天下都知道这件事。但方思明却不这么认为，在不相熟的人面前，他总是想尽一切办法撇清两人的关系。少侠对此颇为不满，方思明却道：“我们总是不为世道所容。”

这话简直不像是从方思明的口中吐露。后来仔细一想，少侠才明白方思明所顾忌的不是自己的名声，而是他的。直到他们相恋许久，方思明才略微地变了想法，他对少侠道：“虽世道不容，但你若要离开我，我便杀了你。”他说得凶狠，可少侠知道他只是嘴上说说，如果当真有那么一天，方思明一定会一脸高傲地叫他滚，然后一个人拼命灌酒，从此彻底阖上心扉。情之一字最为伤人，而像方思明这种人是伤不得的，看似蛮横实际上最为脆弱。

楚留香曾委婉地劝说少侠，可少侠却道：我同方思明之情，正如你对张洁洁，弃之则死。

他说得认真，眼中似有万千重山。楚留香笑了笑，拍了拍少侠的肩。

“我倒相信你们会有善终。”

 

少侠早已熟悉方思明的手段，知道这人有时候也幼稚，会不管不顾下达这种让他下属为难的指令。既是觉得他的手下辛苦，又是怕打草惊蛇，他连忙解释道：“他很狡猾，否则也不会在英前辈的追捕下还能躲这么多年了。”方思明自然是知道少侠的言下之意，颇为不满地乜了少侠一眼。

“你的事情，我急什么？”方思明嘲笑道，“只怕是你要在这偏僻地方待疯了。”

少侠心里点头说是，但转念一想，他真心实意地说：“在这里生活倒也不错，只是少个人相伴。”

方思明缓慢地摇了摇头。

“我不可能陪你留在这里。”他说，“除非……我已经做完我需要做的一切事情。”

这下轮到少侠皱眉了，两人总是有些跨不过去的坎，这也是其中之一，相处时间过于短暂，他并不想谈及这些不愉快。

“有些事情本就不需要你去做，你这么想，便是永远都做不完了。”少侠知道方思明在想什么，他在想他的义父，他义父的事业。少侠心里觉得方思明马上就要成为朱文圭野心的牺牲品——也许他已经成为了。但是少侠知道这话不能说出口，方思明也不会允许他说出口，于是只能任由它烂在心间。

方思明道：“如果你来到我的身边，也许很快就会完成了。”

少侠不置可否。他心平气和地说道：“这里的生活也并不是一无是处，你看，这两天下了雪，风景很是不错。”

“这有什么稀奇的？你难不成没有上过华山吗？”方思明倒不是很喜欢这冰天雪地的景象，这让他想起了在华山上的往事。

少侠哑然失笑。这确实不稀奇，华山天寒，积雪终年不消，他每回上华山总是要被冻上一番，可方思明就从来没有这个苦恼。

“这不一样，”少侠摇摇头，“这景不一样。”

华山虽天寒地冻，可人也多。山峰上挤满了人，除了华山子弟，还有其他门派前来拜访的少侠，前来讨教的江湖人士，江湖儿女大多不讲究，用不了多久便聊熟了。有时甚至还有本来在山麓边的小贩，他们不辞辛苦，拉着货物来到山上叫卖，周围总是围了一群人，武林未来的栋梁们拉下面子与之讨价还价，分外有趣。不管那雪那冰多么让人体寒，人的心一直都是热乎的。

而在这偏僻山间，少侠总有一种自己已经失声的错觉，他的心同这片土地一起沉静了下来，悄无声息。

 

“你既然来看我了，我自然得尽地主之谊，让你看看这里的美景，不能让你白跑一趟。这景并不美吗？”少侠一本正经地说。方思明本想出言反驳，但又改了主意道：“见到你，就不算白跑一趟。现在我要走了。”

“不再陪我多聊一会儿吗？”

方思明沉默了会儿，“话不投机半句多。”

“当真？”少侠的手指缠在一块儿打了结，他望着方思明，试图从他的脸中看到什么。方思明的面容隐匿在面具和斗篷中，少侠什么也看不出来。

“如果被那群正派人士看见了，免不了又要教训你一番。”

少侠却道：“我不在乎。”

他们时而会发生争吵，但并不是什么大事，就像现在方思明觉得两人还是形同陌路的好，但这么一句“我不在乎”又将他们两个再一次紧紧绑在了一块。这话不能再真切。少侠确实不在乎别人的风言风语。可方思明知道他真正在乎什么。他看着对方从初出茅庐的愣头青一路变成今日的模样——时间可以使他的面容变得更为成熟，摆出严肃的模样时甚至可以说是“冷峻”；也可以使他功成名就，被其他人尊称一声“大侠”。但时间也有很多东西无法改变。方思明自然清楚少侠在乎什么：他在乎世间所有良善之人、有望迷途知返之人，他痛恨世间一切不平之事和无药可救之恶人。

方思明深谙自己属于后者，但情感似乎蒙蔽了少侠。在他们初遇时，少侠自说自话，以为只要轻轻地拉上一把，方思明便能回归正途。而今少侠应当已经了看清事实，可仍是在不停逃避，装作什么都没有。旁人看得叹息，只道情之一字真是害人。孰不知两人都被害得很惨，偏偏又乐此不疲。

方思明略过了这个话题。屋外又下起了雪来，好似漫天落花。少侠见方思明站着不动，于是抓紧剩下的时间，开始侃侃而谈，说他如何在这儿过日子，这儿确实不错，或许他愿意在这里待上一辈子。

方思明晓得少侠是想起了他们先前所说的“隐居”一事，他犹豫道：“你……我……”想说的话太煞风景，方思明心中踟躇，半天没有说出口，只得作罢。少侠却已然看透了他的心思。

“如果有你相伴，在这里待上一辈子也算是美事。”

“你又何时回去？江湖的事，你不管了？你不可能在这里待一辈子。”方思明忽然发问。

“我又怎么能不管？”少侠道，“只是此时此景，又何必谈这些事情？我们在这江湖，又不在这江湖。”

方思明冷笑一声：“你不过是在逃避。”他忍住了，没有将“懦夫”二字脱口而出。少侠却看着他诚恳地说道：

“别想那些了。”

他总是这么说。方思明偶尔会对这些话感到心动。少侠心系这江湖，但不贪恋这江湖。他不止一次地希望方思明同他一起离开，他们可以四处飘荡，也可以在一个地方躲上几年，待到风头过了再回来。人们会快会忘记江湖上有过这么两个人，而他们又同时消失。可两人都知道这不会实现，两人都有放不下的人与事。

江湖上局势越发紧张，少侠就越想要带着方思明离开。

“我只是不想让你受伤，”少侠说，他扯出一个无奈的笑，“我也知道这并不是什么简单的事情……可是，我真的想跟你在一起。你是对的，就算有一天你同意了，我也不一定能轻易地放下所有，我会愧疚。兴许是这些天我太安逸了……”

方思明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少侠又换了个话茬。

“你冷吗？”少侠问，随即他又摇了摇头，道，“你有内功护体，怎么会冷。”

方思明不知道少侠为何忽然说起了这个，微微皱起了眉。

“我要走了。”他是真的有要紧事，可为了少侠，他绕了远路，待会儿必须一刻不停地施展轻功赶路才能赶上下属。

可少侠只是继续说：“我老是穷操心。”他拉住方思明的手，继续叹气道：“什么时候你能把手上这铁甲稍微拿下来会儿就好了。”他先前只跟方思明说过一次类似的话，那次少侠一觉醒来，不小心被床边人手上的铁甲磕到了。

方思明沉默地看着少侠，却见少侠一脸认真，便将那铁甲摘了下来，握住了少侠的手。少侠的手出乎意料的暖和，让方思明无所适从。

“罢了，今天就如你所愿。”

“哎，”少侠反握住方思明的手，“你真好，我送你吧。”

这直白的反应让方思明不由撇过了头。他在这江湖中天不怕地不怕，唯独怕少侠对他露出这样一番表情。两个人一起向远处走去。其实立马和少侠别过，运起轻功离开才是最为节省时间的方法，但方思明不舍得，他希望少侠送他，他想要这一路能很长，长到他可以暂时忘记一切。有些东西早已刻进了他的骨子里，无法遗忘，可少侠说他应当忘却，那就只能在梦里了，在这一样一条无尽路上。他道：“我第一眼见你的时候，以为你是个聪明人，如今看来是我看错了。”

被他这么说，少侠也不恼，笑嘻嘻地回道：“我这不是聪明着吗？这不，万圣阁的少主也被我给拐出来了。”

“油腔滑调。”方思明微微一笑。

少侠抬头看满天飞雪，忽然道：“我好像从来没有问过你，你为什么是白发。”

方思明不假思索道：“练的功法的缘故。” 

“我还以为你是天生的，”少侠开玩笑说，“天生白发也算得稀奇，你方思明自然应该是这般稀奇的人物。” 

方思明当他是一时小孩子心性，逮着先前的事情不放，也不做答复，只是默默地握紧了少侠的手，那不多的温暖让他心安。可紧接着，少侠又道：“你看，我的头是不是也白了。”

这风雪确实大，吹得方思明的衣袍猎猎作响。好在两人内力，不惧风雪，在这片素色天地间走着也显得潇洒十分。方思明这才注意到少侠的头发上黏了不少的雪，如果他是在远处乍一看，说不定真的认为他面前这个在风雪中看不清面容的人是个白发老者。

“这下我也白头咯。”少侠摊了摊手。

方思明应和了一声，他伸出手准备用内力为少侠拂去这满头华发——他被少侠带着染上了这滥用内力的毛病，却被少侠制止了。

“这下，我们一起白头了。”他温和地说道。

方思明停下了脚步，他满心复杂，少侠却招呼着他继续走。

“不要停，继续走。”少侠道，“如果这是一场梦，我只盼望它永远不要结束。”

“梦永远不会成真。”方思明说。

少侠反驳道：“这可不定，我之前可觉得我们两个在一起绝对是一场梦。而现在，我们甚至都已经见过了彼此白头的模样，怎么可能不会在一起一辈子。我希望以后你能多看看我白头的样子。”

“以后有的是机会。”方思明低声说。少侠诧异地看了他一眼，望着低悬空中的太阳露出了一个微笑。

“我没想到下雪天还会有太阳。”

方思明道：“这不稀奇。就像你的身边竟然有我。”

这回是少侠停下来了。方思明看着少侠，竟然觉得这大雪天的阳光过于毒辣，以至于他一阵眩晕。少侠急急忙忙把嘴凑到方思明的唇边。两个人停在这雪中，风雪将他们于这天地融为一体。少侠嗅到凛冽的雪的气息从方思明的唇齿间幽幽传来。他不愿意放过对方的任何一丝气息。直到方思明狠狠地咬了他一口，少侠才再次匆忙地挪开自己的唇，却不愿意松开他们十指相扣的手。

“走吧。”

他们白发苍苍，十指相扣，并肩走在雪和群山之中。